第 82 章
这一天二人的作息几乎是昼夜颠倒。 楚梨短暂地睡了一会,然而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夜色正浓，房间里静谧的不像样子。 以往她最害怕黑夜，这样的安静让人的情绪无所遁形,思念泛滥时,只能一个人躲在被子里落泪。 而他们之间唯一的合照,竟然还是他发的那张——在结婚登记处拍的那张照片。 每次打开，都好像记得他眼神专注地落在他身上，然后用那样轻的口吻告诉她，这是我们的第八年。 现在,她只要一抬头，便可以看到他的脸。 他没睡着,只是将她揽在怀中，静谧都显得缱绻温柔。 “才睡了两个小时。” 他惊觉怀中的人动了动，于是低眸一看，对上那双潮湿而惺忪的眼睛。 应该休息的人明明是他。 楚梨在他怀中蹭了一下,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灯,昏昏暗暗的光,他的轮廓更分明。 “你饿不饿？”她低声问了一句,其实现在想起来，白天真没怎么吃东西,下午体力又被消耗一场，再醒来,腹中空空。 “有点。” 他也说了一句。 楚梨捞过手机，想点外卖,后知后觉这里是云中岛,也没几家店铺可以送餐,这会她就有些想念湖光檀境的房子,起码二十四小时随时可以点外卖。 “等我一下。” 他翻身下床，只一条睡裤，脊背的线条流畅而性感。 楚梨在被子里翻了个身，柔软的鹅绒被里尽是他身上鲜活的气息，是好闻的雪松味道。 薄臣野从床边捞过睡衣，看她蜷在被子里，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。 楚梨在床上躺不住，他下楼了，她也裹着睡衣骨碌一下爬起来。 落地窗外的夜色很深，开放式的厨房里亮着暖色的灯，她随意地拉开吧台边的高脚椅，看着他在灶台旁煎鸡蛋。 楚梨其实很难想象他做这种活，在她的记忆里，他应当是衬衫与西装笔挺整洁的坐在那栋玻璃大楼的顶层，一副矜贵沉稳的模样。 现在他站在厨房里，身姿颀长，做饭也被他做的优雅好看。 楚梨托腮坐在那，她有点恍惚地想，他今年也已经三十一岁，或许是这些年经历了那些事情，他沉默了许多，敛去了很多锋芒。 这些年来，云中岛有林嫂在，厨房里的食材向来都新鲜充足，这个时间也不好做什么太油腻的，他从冰箱里拿了吐司和番茄生菜甜玉米。 吐司平铺，然后加几勺吞拿鱼罐头，铺上番茄生菜与甜玉米，然后沿对角切开。 “上楼吃还是在厨房吃？”他端着两个盘子问她。 “上楼，”楚梨从椅子上跳下来，“我忘记电影的结尾了。” 她空着手跑上楼，薄臣野笑着在后面端着两个盘子跟在她身后。 卧室里的窗帘半掩着，只有投影仪的光亮着。 楚梨翻身窝回被子里，薄臣野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。 画面定格在某一幕上。 一个老爷爷对老太太讲故事。 老太太问：后来呢，后来怎样了？ 老爷爷说：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。 老太太问：谁？谁们生活在一起了？ 老爷爷继续给她讲述着诺亚和爱丽的故事，那时爱丽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优秀的未婚夫，可爱丽的心都在诺亚身上。 当爱丽与诺亚在雨中拥吻缠绵一夜后，爱丽与未婚夫划清了关系。 诺亚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醒来，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引擎声。 爱丽拎着箱子出现在他的家门口，见到他时，她随手扔下了箱子扑进他怀中。 而这时镜头一转，老太太想起来了，她落泪地依靠在那老爷爷怀中说，原来是我们的故事。 楚梨与他靠在床上，她拿了三明治咬下一口，看到这里不禁有点酸涩。 薄臣野也似是想起什么，他侧头看她，“我不在的时候，有人追求你吗？” “……” 楚梨咽下三明治，倒是想到了周星然那个小屁孩三番五次地找她，她也参加过几次画展，也总有一些男人要给她留名片。 楚梨手里拿着三明治，看着薄臣野的脸，煞有介事地说，“特别多。” “多少？”他又问一句，眼角像浸着点笑意。 怎么都不生气的？ 楚梨想故意气他，就说，“几十个吧，还留了联系方式呢。” 薄臣野笑了，他揽着她的肩，与她依偎在一起，他的下巴蹭过她的额心，声音闲散，“真的假的？” “当然真的。”楚梨哼了一声，“你要是再晚回来一些，说不定我真不等你了。” 听到这话，他像是终于有点反应。 她的下巴被捏起，脸也被转过来，他故意掐着她的两颊，并没有用力，她鼓着嘴巴，咽下嘴里的三明治，一副不服输的骄傲模样。 薄臣野看她唇边一点面包屑，他伸出一指揩了揩，然后俯身亲下去。 ——后来，在楚梨有些发颤的时候，他故意捏着她的下巴凑过去亲，说，“那怎么办，人都是我的了，别人惦记也没用了。” 楚梨就去掐他，他又笑出来。 她忘了，他怎么可能不吃醋？他那些占有欲，只不过变成了伺机而动的野兽，在她松懈时，又缠压上来。 楚梨一点也不高兴，她去推他，嘴里还有吞拿鱼的味道。 薄臣野也并不嫌弃，他捏着她的脸嗅嗅，“没味道，很香。” “变·态。”楚梨要去刷牙。 薄臣野的手勾在她腰上捏了一把，“用完就骂。” “那你等着，你要被骂的日子还多着呢。” 楚梨光脚下床，头也不回地去浴室。 薄臣野收了餐盘回来，路过浴室时她正带着发带洗脸，这一折腾，又出了一身的汗。 薄臣野依靠在门边，她身上还是那件白色的纯棉睡衣，上面有些刺绣的卡通图案。 她在镜子里看他，脸上都是白色的泡沫。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，就从后面抱着她，手也从睡衣的下摆探进去，就那么搭在她腰上。 楚梨躬身洗脸，他也不松手。 ——四年不见，原来会变的这么粘人腻歪？ 后果就是第二天起晚了。 她约了早上八点的专家门诊，睡醒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半，医生给她微信发了两条消息，还打了两通电话，楚梨爬起来的时候一脸窘迫，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，匆忙给医生重新约时间，只能约下午三点的了。 医生回复可以，楚梨这才松口气。 她起床去厨房弄些吃的，只顾着在厨房里忙活，没听到外面的声响。 她查了些资料，煲了山药排骨汤，里面加了些枸杞，出来的时候，隐约听到了院子里的说话声。 她探头一看，看到了薄臣野同周丞站在院子中。 周丞也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，能看得出来周丞眼眶都有些泛红，他应当也听说了那会在英国发生的事情，他对薄臣野的了解比自己要多，或许更能明白薄臣野的不易。 楚梨也没去打扰，她又做了两道菜，端上桌的时候，薄臣野正好进来。 “周丞呢？不留下一起吃吗？”楚梨摘了围裙出来，没看见周丞的身影了。 “不了，他有事情，”薄臣野攥住了她的手腕，他靠在桌边环着她，拿着她的手看，“这些活让别人来做。” 楚梨笑，“林嫂年纪也大了。又不麻烦。” “再找个阿姨就是了。” “省省吧你，做顿饭还能掉块肉么？” “不能是不能，”薄臣野捏着她的手，在掌心里捧着，“这画画的手，伤了我多心疼。” “……嘶。” “怎么？”他拥着她，挑眉看她这副嫌弃的表情。 “薄少爷在国外是撩过别的女人吗？怎么几日不见，油嘴滑舌了？” 楚梨比他矮一头，但她扬着下巴，一脸要算账的模样，是惹人喜爱。 “是啊，那么多女人扑上来，应接不暇。” “是吗？”楚梨学他昨天的样子，她挑着他的下巴，惋惜地说，“可惜人是我的了，别人惦记也没用了。” 薄臣野笑了，他环着她的腰，一手向上，楚梨还没反应过来，胸前突然一空。 薄臣野的唇吻上来，她忙偏头不从，于是温热的唇擦过了她的下巴。 他不松手，偏要去亲她。 “别闹别闹，等会还要去看医生。” “我这不是身体力行告诉你，”热气拂耳，撩的人心口发痒，他说，“我可不止人是你的，心也在你这。” 午后的阳光晴朗，这年的四月底，温度正好，今年春天来的晚了一些，细细的柳絮在外面飘着，有一簇沿着窗户被风吹着送进来，那软软的白绒，在阳光下镀上一层浅浅的暖光，如梦似幻。 落在她的肩头，痒痒的。 楚梨被他抱在怀中，哪怕是什么都不做，也觉得空气中都如浸了一层蜜。 她的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，静默了一会，她说，“我的心也在你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