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88 章
楚梨去了厨房,陶静姗正在炒菜，她站在厨房门口特意等了一会，似乎在确认陶静姗有没有看见自己,一会陶静姗回头拿洗好的蔬菜,楚梨这才确认她绝对看见自己了,就是不想搭理自己。 “妈。”她尴尬喊了一声。 “您还知道认我这个妈。” 陶静姗睨了她一眼，没好气。 楚梨有点尴尬，一时也不知道走还是不走。 “后面的盘子给我拿一下。” 陶静姗依然没好气地指使她，楚梨拉开碗柜找了一个合适大小的盘子递过去。 陶静姗一开始没理她,她专注地翻炒锅里的笋丝，静默地没有跟她说一句话。 楚梨也没走,就在厨房门口站着，想着自己能不能帮上忙。陶静姗看了她一眼，问，“什么时候办婚礼？” “……春天吧。”楚梨没摸准,这话像是……不那么抵触了？ “哦。”陶静姗应了一声,将盘子递给她,“端过去吧。” “好。”楚梨接过来,准备走，又问一句,小心翼翼的，“咱俩算是和好了吧？” 陶静姗懒得理她,“不想搭理你。” 楚梨终于笑了，她端菜放桌上,又回去拿了碗筷。 出来的时候,楚良翰跟薄臣野不知道在聊什么,显然气氛很融洽。 “来,先吃饭。” 楚良翰磕了一把瓜子起来。 楚家并不算大，就是一个职工小区的老房子，薄臣野其实心里有些异常的感觉，房子仍然是多年前他住过的样子。 而在多年后，他再一次踏进这个家门，身份竟然变成了自己多年前藏在心底的幻想。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是融洽。 楚梨一直挺担心陶静姗说什么为难的话，但好在她什么都没说。 电视里在播着今晚的春晚预告，饭桌上楚良翰讲一些医院里的事情，楚梨说让他注意休息，楚良翰就笑着说自己还能工作几年就可以退休了。 薄臣野从没体验过这种温馨。 他偶尔抬头望向楚梨，餐厅的光暖暖的，她眉眼含笑，她总能察觉到他的视线，盈盈一笑看过来，薄臣野竟然有种被她撞破的错觉。 饭后，薄臣野主动去收拾餐桌，这会新闻联播开始了，楚良翰陶静姗夫妻俩去看电视了，楚梨非要跟他一起。 “去吃水果。”薄臣野不免笑她这样子，“在家里不都是我做？” “这不一样，”楚梨一本正经，“我们两个在家也才两菜一汤，今天东西太多了，我们一起也快一些。” “心疼了？”薄臣野将碗筷收拾到一起，撩起视线看她一眼，多些不正经意味。 “才不。” “出去吧，我一会就做好。” 不让她做，是舍不得。 就算二人在云中岛时，这些家务事也是他做，正好不怎么处理公司的事情了，虽然现在公司应宴也只是挂个名字，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他处理，但现在公司里的部门分工细致，很多事情都不再需要他亲力亲为，这样下来，时间一下子空出来许多。 楚梨喜欢画画，他便由着她画，她想偷懒，他也由着她偷懒。 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姑娘，总舍不得让她做这些东西。 楚梨从厨房里出来，陶静姗和楚良翰正在沙发上看春晚。 见她出来，陶静姗嗑着瓜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。 楚梨过去坐下。 陶静姗把声音调大了一些。 “倒是有心。” 她说了一句，算是夸赞——她实在很少夸人，连楚梨都很少被她夸赞。 这四个字，让楚梨心里欣喜了一瞬， “婚礼准备什么时候办？五月吧，我好腾出时间来。” “……还没定呢。” “那你们想什么时候定？都拖几年了？哪有你们这样子的？” “情况特殊……妈，你就别操心这个了。” “我怎么不操心，我就这一个闺女，你可别学别人做什么裸婚那一套，你不是说你们喜欢了这么多年吗，婚礼给我好好办。” “……”楚梨看着陶静姗。 已经有四年多没好好看过妈妈了，一直以来，她都是一个严厉的母亲，小时候她不常在身边，偶尔回家时也是过问她的成绩如何，要她好好学习。 小学的时候老师要背课文，楚梨看那一篇文章很长，心里抱着侥幸心理想明天老师上课检查背诵也不一定抽到自己，于是想早早睡觉，结果陶静姗执意要检查她背诵——那天，楚梨一边哭一边在客厅里磕磕绊绊背诵全文。 她也很以妈妈为骄傲，在她眼里，妈妈是法医，也是抓坏人的。 陶静姗工作忙，从来不像别的妈妈那样有时间做一些精致的护理，她的眼角早就有了浅浅的皱纹，头发也白了很多，但她总是染成一头黑发，染了的头发也不怎么持久，有时候在外地出差十天半个月回来，鬓角又染了些白。 她是个严厉的母亲，总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。 爱意很难表达出口，但她是个爱孩子的好母亲。 “妈，对不起，”她眼眶酸了一下，“以前，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。” 陶静姗看电视，没搭理她。 楚梨看着陶静姗的侧脸，更觉心口发酸。 “小白眼狼还有点良心。”陶静姗哼了一声，然后撩起视线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，“我去切块西瓜。” “大过年的又骂我……”楚梨小声说了一句。 楚家没有洗碗机这些东西，所以碗筷只能手洗。 陶静姗走到门口的时候特意多看了几眼。 男人的身形优，做这种家务活的时候依然别有一份优雅，而陶静姗看中的并不是这个。 洗碗这活，楚梨总是做不好，要么磨磨唧唧，几个碗半天才刷好，以前陶静姗就常常说她，什么简单的事情到你手里都能墨迹上十天半个月。 而眼前，薄臣野做这事也动作利落稳当，一看就是常做，她的目光向来锐利，楚梨往那坐的时候，她就看见女儿的手依然白嫩干净，没有一点做这些事情的迹象与痕迹。 饭桌上，她也看到薄臣野看向楚梨的眼神，是纵容与宠溺的。 是个值得托付的人。 陶静姗从冰箱里拿了西瓜在厨房里切，她静默了一会，说了一句，“好好对我们家小梨。” “一定的，”薄臣野笑了笑说，“喜欢了那么多年，总得用后半辈子宠着。” “贫。” 陶静姗和楚良翰向来是晚上九点多就睡觉，春晚看到一半就困了。 楚良翰打着哈欠连连叮嘱，“你们两个早点睡呀，明早起来吃水饺。你妈昨天就做好了，在冰箱里冻着呢。” “知道了，爸。”楚梨笑说，“你们也早点睡，哦对，新年快乐提前说。” 楚良翰挥挥手，去浴室洗漱。 客厅一下就寂静下来，楚梨将声音调小了一些，他俩最近作息不太规律，到这个点也还清醒的不行。 “要不咱俩出去走走，我听说晚上市中心花园那里做了花灯。你要不要去看？” 楚梨跟他窝在沙发上，家里的暖气很足，很舒服。 “想去？”他倚靠在她身旁，这份惬意，让他从心到身感到满足。 “是呀。” “明天不还要早起？” “我估计也不用很早吧？大年初一是拜年的，我们家没什么亲戚，我爸妈单位的同事估计□□点才来。” “明天再去看。”薄臣野将人揽进怀里，“今晚舒舒服服在家里跨年多好。” “也是。” 楚梨想那花灯还要持续到正月十五，便也不急着了。 她口袋里的手机振动，拿出来看，多是朋友同事在开始发各种祝福的短信， 楚梨挑着看了看，那些明显群发的就没回，反而是只回了几个一看就不那么“套路”的，还给林景澄和江茵发了红包。 哪知道没一会，林景澄发来小宝宝的一张照片。 小宝宝坐在景澄家的沙发上，奶萌奶萌的一张小脸，手里攥着一块糖果。 【晒娃狂魔开始了。】江茵发了一句。 【宝贝真可爱！】楚梨夸了一句，然后继续问，【后天一起吃顿饭呗。】 【可以带上我儿子不？】林景澄秒回，【我儿子可乖了！不哭不闹特听话。】 【行。】 楚梨刚回完，林景澄就发过来一段视频。 她坐在沙发上，抱着小家伙，然后捏着小家伙的一只小手，她压低声音学着小家伙的语气，“小梨阿姨，茵茵阿姨新年快乐呀。” 楚梨被逗笑了。 薄臣野见她笑，他便也凑过来看，然后就看到了楚梨屏幕上奶萌奶萌的小家伙。 “景澄儿子都这么大了。”楚梨感叹了一句，“小孩子真可爱。” 薄臣野的手揽着她的肩膀，他揉了揉楚梨的长发，“还是你最可爱。” “讲真，你会遗憾吗？”楚梨转过来看他，“要是我因为怕疼不想……” 后半句话到底没说完，薄臣野便将一块西瓜塞进了她嘴里。 楚梨扁扁嘴。 “我没有遗憾，因为我只想跟你过下半生，有你才是完整。”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，眼睛专注地看她，诚实而温柔。 楚梨笑了。 恰好这时，电视里的主持人开始报时。 零点到了，外面隐约有些烟花的声音——尽管城市里已经禁烟花，但总有那么些人不按部就班。 电视里也有主持人的祝福，喜庆的背景音乐。 “真好呀，跟你一起过的年。” 楚梨顺势依靠在他的肩膀上。 “以后都会跟你一起过。”薄臣野吻了吻她的发心，这样的静谧温馨中，他终于感觉到了一种落定感。 万家灯火，城市在这一天跨入新的一年。 他终于能够在这一天陪伴在她的身边，跟她一起倒数新年的钟声。 - 大年初一这天，他们两个到底还是没能早起得来，临江市的习俗是早上四五点就要起来出去拜年，但楚家也没什么亲属，所以也不必起这么早。 早上八点有父母的同事登门。 楚梨跟薄臣野干脆没起，等到了九点多才出来。 结果楚良翰说是要去医院一趟，陶静姗也要去局里一趟，说是昨天晚上除夕夜市区有人喝多了伤人了，要做伤情鉴定。 陶静姗让他俩自己去外面转转，别闷在家里。 他们俩一走，楚梨就换好衣服要拉着薄臣野出门。 大年初一初二，市区里有个寺庙做庙会，这天门票全免，倒不是贪图门票的事儿，而是这一天的寓意美好，庙会里还有楚梨心心念念的糖葫芦。 糖葫芦都快成儿时的美食纪念了。 他俩开车到那条街的时候，果不其然，交通有些堵塞。 楚梨一看这架势，估计到地方也不好停车，干脆让薄臣野将车子停在附近的一个商场的停车场上。 临江市的寺庙其实并不算出名，但是规模大，附近还有一个历史景点，后来修路还是什么，干脆把这个寺庙和景点并在了一起，修了一条竹林小道，就算是连在了一起。